趁年轻，去趁墟！
最近，要说什么是茂名信宜市的最热话题，那无疑是县城的新地标——窦州墟。“你敢信这里是信宜？”晒出在窦州墟打卡的照片，配上“主打一个反差”的文字，类似的场景在信宜同城的社交媒体上比比皆是。
信宜，古称窦州。趁墟，一项古老的交易活动。新晋“网红”窦州墟，重新点燃了人们记忆里那份浓浓的烟火气。
“国庆时这里像我们小时候趁墟一样热闹！”在窦州墟经营餐饮店的叶婷怀念道。今年中秋、国庆双节期间，窦州墟可谓火爆：总旅游接待人次33万，总营业额达450万元。
崭新的窦州墟，是茂名市实施“百墟千村振兴计划”的一项亮眼成果，在不久前全市示范墟建设比学现场会评比中脱颖而出，获得唯一的“优秀”等次。
双节过去之后，窦州墟人气如何？南方农村报记者实地探访，寻找这个县城新地标的流量密码。
01
深圳朋友来信宜玩，“震惊了”
从信宜市汽车站步行前往窦州墟的路上，沿街是带有岁月斑驳痕迹的供销社大厦，伴随着摩托车的嗡鸣声，走过信宜地标“飞鹰”雕塑，让人恍若置身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城镇。
顺着迎宾大道再走几百米，却顿时有一种“忽逢桃花林”的“豁然开朗”之感，宽阔的街道、整洁的广场、柔和的灯光、统一而不失韵味的店面、现代化的艺术馆……这片“桃花源”就是信宜市时下最热门的打卡地——窦州墟。
窦州墟远景（李瑞雪/摄）
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没有路灯、黑乎乎的闲置空地，因毗邻玉都公园，偶尔有一些自发来摆摊或租赁碰碰车的商贩。“一夜之间，像平地起高楼一样”，是信宜人对于窦州墟变化的直接观感。“前几年，我也会带深圳的朋友来信宜玩，今年我邀请他们来窦州墟，他们都被眼前的巨大变化震惊了，都对我说，信宜发展也太快了吧！”在窦州墟经营复合型餐饮店“KAKA&AIKO”的冯湘感慨道。
从前的市民广场（图片来源：信宜市融媒体中心）
如今的“窦州墟”（信宜市委宣传部供图）
去年以来，会展中心、市民广场、信宜市新图书馆的陆续修建，逐步唤醒了这片闲置空地。2022年8月，以“一盏花灯点亮信宜夜间经济”为理念的文旅商业主题街区窦州墟开始动工，并于今年6月正式开业。今年中秋、国庆双节期间，窦州墟总旅游接待人次33万，总营业额约达450万元。
长假过后，第6个工作日晚上，窦州墟华灯初上，无人机在天空盘旋，捕捉着信宜夜生活的精彩瞬间；一层的动漫电玩店内热火朝天，在当地打造的“信”字号文创店内，三华李等特产吸引着游客们的注意力；二层“八坊街”的驻唱歌手已经开唱，引得大家纷纷驻足观看；三层KAKA&AIKO的露台上坐满了顾客，打扮时尚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信”字号文创店内的文创产品（李瑞雪/摄）
人们驻足倾听“八坊街”驻唱歌手的演唱（李瑞雪/摄）
从三层露台望去，正是信宜的新地标——中国牙雕艺术馆·信宜，环形的设计、简约的色调显得别具一格，在夜幕之下流光溢彩，让人恍惚置身于繁华文艺的大都会，更特别的是它的营业时间——持续到晚上9点。艺术馆负责人萧茜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营业时间的确定与政府打造夜经济的定位有关，晚上6点之后，前来参观的游客确实会多一点。”10月1日，这座展示信宜籍艺术家朱忠盛作品的艺术馆正式开馆，在6天之内累计入馆参观人数便达到了3.5万人。
夜幕下的中国牙雕艺术馆（李瑞雪/摄）
中国牙雕艺术馆内的简约设计（李瑞雪/摄）
信宜籍南派牙雕传人朱忠盛先生作品“见证时代”（李瑞雪/摄）
“国庆时这里像我们小时候趁墟一样热闹！”KAKA&AIKO的老板娘叶婷回忆道。不过，不同于过去的墟市在短暂的喧闹后归于沉寂，崭新的窦州墟正持续释放着活力。信宜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旅游发展股工作人员小陈表示，自今年五一试营业、六一开业以来，除节假日外，窦州墟平均每日的客流量也有近万人。
02
“就是因为梦想啊”
在节假日之外仍能保持人气，窦州墟凭什么？
答案在于，窦州墟的打造精准地瞄准了县城青年的需求。
与窦州墟中的年轻人闲聊一番，你便可以勾勒出信宜青年大致的日常生活：早上8点左右上班，午休时大多数人会选择回家吃饭、午睡，下午2点左右继续开工，下班后又回家。节奏缓慢悠闲，业余生活单调。对于一些刚刚从大城市返乡的人来说，这样的生活显得枯燥又乏味，拥有休闲娱乐空间是信宜青年的内在需求。
在窦州墟享受夜晚的年轻人（李瑞雪/摄）
叶婷正是信宜返乡创业青年的代表。这是一个充满拼劲又谦虚的女孩，接受采访时，“我们做得还不够好”是她最常挂在嘴边的话。2008年，从深圳大学毕业后，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大都市中的“打工人”，结束白天的工作后，晚上她仍然坚持做家教。深圳的快节奏生活像是给她上了发条，促使她“卷”起来转个不停。
谈起2010年刚回到信宜的感受，她仍能回忆起当时的割裂感：“我很不适应，对于我来说，下班后无事可做刷手机简直是在浪费时间。”于是，工作之余，叶婷用创业努力填满自己的时间，也用她开的第一家店——“AIKO咖啡”填补了信宜青年的休闲时间。“我刚回来的时候，信宜与大城市生活唯一接轨的空间就是肯德基，和朋友聚聚，早上肯德基，中午肯德基，晚上还是肯德基。现在已经好很多了，环境好的餐饮店越来越多，年轻人回来也有地方可去了。”
窦州墟内的KAKA&AIKO（受访者供图）
现在，1.1万平方米的窦州墟，承载着信宜青年的梦想，也见证着他们的爱情。
晚上10点，窦州墟人气不减，在二层区域，两个女孩正架着手机、麦克风、音响，轮流对着手机直播唱歌。98年的张小姐和01年的菲菲因为音乐聚集在一起，每周她们会选几天，晚上8点半下班后来这里用“窦州里街唱”账号直播演唱到10点半。当被问起为什么下班之后还坚持做到这么晚，她们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就是因为梦想啊。”她们直播间的观众多为信宜人，一场大概有5000人观看，之所以选择在窦州墟进行直播，也正是看中了这里作为新晋网红点的热度。
中国牙雕艺术馆则以其独特的设计，成为见证众多爱侣幸福时刻的圣地。很多年轻夫妻选择这里作为婚纱照的拍摄地。“这算得上是我们信宜的新地标了。”新形象婚纱摄影的工作人员说道。小陈告诉记者：“之前也有婚纱摄影公司找到我们想要租用场地，我们都直接免费向他们开放。”
在中国牙雕艺术馆前拍摄婚纱照的夫妇（李瑞雪/摄）
03
“氛围感”，释放县城青年消费力
前不久，“月薪4000的小镇青年背过万的包”这一词条冲上热搜，小镇青年的生产力、消费力再次引发热议。在信宜县城，青年群体的消费潜力也在不断释放。
下午4点左右，记者在一家咖啡店看见两名年轻的宝妈抱着孩子，坐在落地窗边闲聊、拍照。她们并没有点咖啡，沙拉、甜品、奶昔是她们享受这个下午的配料。00后宝妈一边给怀里的宝宝冲奶粉，一边介绍自己之前在广州从事服装电商行业，互联网让她得以跨越地域，回到信宜继续电商工作。不过，物价与薪资不匹配仍是她们对这座县城消费水平最直观的感受。“20元左右一杯的饮品对于月薪两三千的我们来说算是偶尔的奢侈了。”
KAKA&AIKO店内的露营装修风格（受访者供图）
在窦州墟，自营餐饮店的饮品价格大多在10-20元左右。“20元左右是在这样的县城里人们能接受的最高价格了。”叶婷说，“所以手冲咖啡这类单品并非我们的主攻方向，复合型才是可以发展下去的模式。”不同于一些顾客对自身消费力的态度，在商家眼中，县城虽然没有大城市那样大的客流量，但成本和竞争也相对较低，只要做好定位与运营，收支平衡和盈利是可以实现的。在信宜这样的县城，现代版“熟人市场”其实延续着旧日“墟市”的某些传统，稳定的“回头客”是关系商铺生计的重要因素。
一杯20元左右的拉花咖啡（受访者供图）
国庆期间，窦州墟火爆异常，叶婷感叹道：“没想到我们店居然排队，原本我们进货的鲜果店都要被我们搬空了！整个墟人多到我都无法用语言形容，几乎整个信宜市的人都来了吧。”为了应对庞大的客流量，她们将营业时间调整为上午11点到凌晨2点，日营业额达到了3万元左右，是平常的近3倍。“节假日更像是年终奖，但是淡季也是可以达到收支平衡并盈利的。”
国庆期间KAKA&AIKO排起长队（受访者供图）
在信宜这个粤西山区县，2022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1842元，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2404元，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不及全省水平的六成。为什么当地年轻人仍愿意消费一杯略显奢侈的饮品呢？
“茂名人很愿意把钱花在吃上面的，你看，窦州墟现在主要都是餐饮店，还没有服饰类的商店。”叶婷补充解释道，“当然，‘氛围感’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格调”是当地商家和政府工作人员提到窦州墟时的关键词。为了更好地吸引年轻群体，信宜市政府重视整体建筑风格的打造，引入经验丰富的设计公司设计，并交由第三方“南越文旅”运营。在设计时，如何挖掘、提取窦州古城元素，展示信宜特色，也是当地政府的重要关注点，解放初期公安局、窦州古城内书院的影子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窦州墟景观方案（受访者供图）
窦州墟内带有窦州古城元素的建筑（李瑞雪/摄）
整体开放的露天设计，几乎所有咖啡店都使用露营桌椅、帐篷，这样的空间设计对于从城市回来的年轻人来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在这里，他们可以逃离枯燥的日常，无需再置身于大城市摩肩接踵的人海，但依然能收获满满的都市“氛围感”，何乐而不为呢？
KAKA&AIKO二层的酒吧区域（受访者供图）
04
阵阵“涟漪”，能否化作“春潮”？
从信宜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步行至窦州墟只需10分钟，27岁的小陈和他的同事4人每天都会轮流来这边看看，听取游客和商家的意见，他们像是这片“桃花源”的守护者。
目前，窦州墟内的美食街正在进一步改造。“国庆期间，美食街还没有完全装修好，有游客反应内部没有空调，现在我们正在升级改造。”小陈介绍道。“另外，我们规划打造的景观水系也在升级优化中，很多游客向我们建议打造小桥流水的景观，我们也在积极设计打造，提高水景的观赏性。”
正在改造升级的窦州里美食街（李瑞雪/摄）
除了空间的维护，吸引商家入驻也是维持热度的必要动作。窦州墟的招商政策给予商户免租期一个月，目前开设商铺141家，已有120家商铺进驻，整体开业率达85.1%。另外，窦州里牌坊门口30多个流动摊位已经过三轮招商，据小陈介绍，美食摊位的租金每月原本600元，目前涨至800元；手工类摊位租金300元。“生意最火的一个摊位每月利润可以达到1万元左右，现在已经供不应求了。”
窦州里牌坊门口的流动摊位（李瑞雪/摄）
商家入驻，蓄势待发，客流又从何而来呢？统计公报显示，2022年末，信宜市常住人口103.02万人，比上年末增加0.8万人，城镇化率42.16%，比上年末提高0.45个百分点。
现在，外出的信宜青年愿意回来了。“我的弟弟在广州的医院当医生，最近在信宜买了房，回家终归有安定的感觉，而且随着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与信宜市人民医院合作，他在这边也可以继续医生的工作，资源也不会太差。”冯湘说。
据悉，今年2月，信宜市人民医院与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签订建立紧密型医联体协议，“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粤西医院”牌匾揭幕，让百万信宜人民在家门口就可以享受到省城三甲医院先进的医疗技术服务。同月，茂名市人民政府、信宜市人民政府、华南师范大学在信宜市玉都新区举行华南师范大学砺儒高级中学签约动工仪式，并于今年9月正式开学。
除了不断优化医疗、教育等公共服务，信宜还搭建了各类人才成长平台，打造人才蓄水池，为信宜留住人才，守护人气。
“吸引人才？那肯定是‘人才16条’啊！”为信宜各界耳熟能详的“人才政策16条”于2021年发布，即信宜市委、市政府印发的《信宜市优化人才发展环境的若干措施（试行）》，这些措施从就业、创业、培养、服务保障等方面发力，传递出让优秀青年人才“回得来、留得住、干成事”的决心与诚意。
不久前上映的电影《永安镇故事集》中有一句话：“每一个置身这座小镇的人心中都荡起一丝涟漪，但涟漪终会散去，一切也终将重归平静。”或许信宜将演绎出另一番《故事集》——每一项政策的落地都荡起阵阵涟漪，最终化为吸引年轻人返乡奋斗的春潮。
（文中叶婷、冯湘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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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严亮 洪继宇
【统筹】苏晓璇 段凤桂 肖婉琦
【见习记者】李瑞雪
【海报】王越
【来源】南方农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