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寒潮来了，免疫调节剂能不能解决鱼虾“越冬综合征”？陈昌福：免疫调节剂是一柄双刃剑

文 | 华中农业大学 陈昌福，武汉科研时代生物技术有限公司 周鑫军，浙江省舟山市海洋与渔业局 油九菊、夏枫峰

有调查研究结果证明，近年来主要在我国华中地区出现的淡水养殖鱼类的所谓“越冬综合征”，是由于养殖业者在越冬前投喂了大量劣质饲料的缘故。养殖鱼类在进入越冬前未能积蓄足够渡过不投喂饲料的漫长冬季的营养物质，导致养殖鱼类在越冬期间免疫力严重低下，而对越冬池中常在的各种致病性生物易感性大幅度增加，而暴发春季所谓的“越冬综合征”。

为了预防“越冬综合征”的发生，目前有一些公司正在大力宣传，让水产养殖业者对即将进入越冬期的养殖鱼类投喂免疫调节剂，以增强越冬期间养殖鱼类的抗病能力。

本文想告诉广大的水产养殖业者，因为免疫调节的使用对养殖鱼类也是一柄双刃剑，如果对即将进入越冬期的养殖鱼类投喂的是优质饲料，在饲料中添加适宜的免疫调节剂，是具有通过调节养殖鱼类免疫系统，增加鱼体免疫力作用的。但是，如果对即将进入越冬期的养殖鱼类投喂的就是劣质饲料的话，在饲料中添加的免疫调节剂不仅难以发挥调节养殖鱼类免疫机能的作用，反而可能导致摧毁养殖鱼类免疫机能的后果。

自2017年以来，尤其是在我国淡水养殖业比较兴旺的华中地区，越冬后的初春时节，导致越冬淡水养殖鱼类出现暴发性死亡的所谓“越冬综合征”越来越严重。“越冬综合征”的主要危害对象主要是靠摄食人工饲料的鱼类（如草鱼Ctenopharyngodon idella、黄颡鱼Pelteobagrus fulvidraco、异育银鲫Carassius auratus gibelio等），而滤食性的养殖鱼类（鲢Hypophthalmichthys molitrix、鳙Hypophthalmichthys nobilis等）的受害比较轻（图1）。

图1 因所谓“越冬综合征”大量死亡的黄颡鱼（左）和草鱼（右）（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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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冬综合征”的原因分析

导致养殖鱼类春季大量死亡总是有原因的。只有找到了引起养殖鱼类死亡的原因后，才有可能采取正确防控的对策。当数年前“越冬综合征”出现后，不少水产养殖动物病害防控工作者，就开始了寻找致病原因的探索研究。结果是研究者们先后从濒临死亡的鱼体中分离到了温和气单胞菌（Aeromonas sobria）、嗜水气单胞菌（Aeromonas hydrophila）、迟缓爱德华菌（Edwardsiella tarda）、灿烂弧菌（Vibrio splendidus）等多种所谓的“致病菌”，还有更多的研究者从濒临死亡的鱼体中分离到了病毒，以及检查到了多种寄生虫。

有人的调查结果证明，出现春季暴发性死亡鱼体的池塘大多是因为拉网和运输导致了越冬鱼类机体受伤，以及没有做好清塘与越冬鱼类消毒处理的。还有人认为是因为越冬池塘水位太低，越冬鱼类出现了冻伤，因此，导致了患有“越冬综合征”的鱼类大多会出现水霉病的各种症状等。

我们认为上述对所谓“越冬综合症”致病原因的分析，或多或少地都是有一些道理的。但是，今年3~4月份，我们经过探访江苏、浙江、福建、山东、辽宁、四川、湖南、湖北和安徽省部分地区的淡水养殖业者，发现淡水养殖鱼类的所谓“越冬综合征”主要发生在华中地区，而我国的福建、广东、广西和海南省等南方地区，以及辽宁、黑龙江和内蒙古等北方地区，出现养殖鱼类“越冬综合征”的情况则很少。

对不同养殖区域发生“越冬综合征”的实际情况进行分析时，春季暴发性死亡的所谓“越冬综合征”主要在华中地区发生，而养殖鱼类越冬期更长的我国北方辽宁、黑龙江和内蒙等地区，以及养殖鱼类几乎没有越冬期的广东、广西和海南省等地区，则养殖鱼类几乎没有或者很少出现春季大量死鱼的所谓“越冬综合征”现象。面对这种“越冬综合征”的发生特点，究其原因也是非常简单、明了的：在养殖鱼类越冬期更长的我国北方辽宁、黑龙江和内蒙等地区，水产养殖业者已经习惯于用饵料系数（饲料消耗量/增重量×100%）评价鱼用饲料质量的优劣，而且通常将饵料系数的计算精准到小数点后面三位数后进行比较，翌年就只选择用饵料系数最低的生产厂家的鱼饲料，这样就自然避免了使用劣质鱼饲料。而在养殖鱼类几乎没有越冬期的广东、广西和海南省等地区，由于水产养殖业者在冬季也在投喂饲料，即使投喂的饲料质量不高，因为养殖鱼类不存在越冬期间停食，导致越冬期间营养物质积累不够的困扰。因此，也就没有或者比较少暴发所谓“越冬综合征”。

在我国华中地区的水产养殖业者，大多已经习惯于在水温比较低的冬季，停止给越冬鱼类继续投喂饲料，越冬鱼类完全依靠在进入越冬前的营养物质在体内的积累熬过漫长的冬季。因为越冬前水产养殖业者选择了劣质饲料，积累不足的越冬鱼类一旦遭遇积累的营养物质和能量不能满足需求，就会导致免疫机能下降。而对于免疫力低下或者丧失了免疫能力的越冬鱼类，感染任何环境中本来就长期存在的致病性生物，都是不难理解的了。也就是说，研究者们从免疫力低下或者丧失了免疫能力的越冬鱼类体内找到任何致病性生物，都是不足奇怪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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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疫调节剂的特点与功能简介

凡是能调节动物（包括鱼、虾类）免疫系统机能的物质，人们将其统称为免疫调节剂（immunomodulator）。根据免疫调节剂的来源不同，大致可以分为来自细菌的肽聚糖和脂多糖（lipopolysaccharide，LPS）；放线菌的短肽；酵母菌和海藻的β-1，3-葡聚糖和β-1，6-葡聚糖和来自甲壳动物外壳的甲壳质、壳多糖等其它具有免疫调节作用的物质。

将上述各种免疫调节剂投与水产养殖动物时，可以提高水产养殖动物体内溶菌酶（lysozyme）和补体（complement）的活性，增加机体中补体的C3成分；不仅可以增强巨噬细胞（macrophages）和嗜中性白细胞的吞噬活性，而且还可以提高这些细胞的杀菌活性；激活自然杀伤细胞（natural killer cell，NK），增强其杀伤异物细胞的活性外，还能促进巨噬细胞白细胞介素-2（interleukin-2, IL-2）的活性。除了能调节鱼类的非特异性免疫机能外，还具有增强机体产生特异性抗体的功能。如果对养殖虾类投与免疫调节剂，首先是能提高虾体内大、小颗粒细胞的吞噬和杀菌活性，促进其血细胞趋化因子的释放；提高酚氧化酶前体（prophenoloxidase，proPO）活化系统的活性，从而调节其机体对各种传染性病原的抗感染能力。

水产养殖动物的免疫机制也可以分为特异性和非特异性免疫。所谓非特异性免疫就是机体对非特定的病原体的防御机制。其中分布在水产养殖动物体表粘液，血液和肾脏等器官中的溶菌酶，就是一种在补体的协同作用下，可以将细菌溶解的酶。补体是存在于鱼类粘液和血液中的一组蛋白质，其活化途径有两条：一是能被抗原抗体复合物激活的经典激活途径，二是能被与抗体无关的细菌脂多糖和肽聚糖等激活的替代途径。无论哪种途径活化的补体都能将菌体溶解。鱼类的补体与哺乳动物的相比，后者通过替代途径发挥的作用更大。在细胞性防御因子方面，由吞噬细胞将进入机体内的病原体吞噬后，依靠存在于巨噬细胞、嗜中性白细胞中的过氧化物酶等将病原体杀死、消化，同时还包括能对异体细胞和病毒感染细胞具有杀伤活性的天然杀伤细胞。所谓特异性免疫机制，是针对特异性病原的由T淋巴细胞和与T细胞相关联的能产生抗体的B淋巴细胞所发生的体液性免疫组成的。迄今为止的研究结果表明鱼类只产生一种IgM类型的抗体，而不产生其他类型的抗体。

虾类虽然没有产生抗体的机能，但是，也是依靠细胞性和体液性防御因子完成机体的免疫防御过程。细胞性防御因子主要包括血细胞和淋巴样器官等固着性细胞。血细胞又可以分为大颗粒细胞，小颗粒细胞和无颗粒细胞等3种类型。其中大、小颗粒细胞已被确认具有较强的吞噬活性。对于大型病原体及进入机体内的大量细菌，当血细胞无法吞噬时，即可能形成血细胞层而将其包围，在组织细胞的协助下形成球状物，将异物与周围的细胞隔开。淋巴样器官是位于中肠腺前方的小组织，是能捕捉进入体内的异物而保护机体的主要器官。液性防御因子主要包括proPO活化系统，植物凝血素和杀菌素等。所谓proPO活化系统，就是虾类血细胞中存在的proPO被细菌的LPS，霉菌的β-1，3-葡聚糖等激活，经过丝氨酸蛋白酶而形成酚过氧化物酶，将鱼虾类体内的酪氨酸和二羟基苯丙氨酸等酚系物质氧化，最终生成黑色素的一系列反应。作为这个串联反应中间产物的苯醌和最终产物的黑色素，可以起到包围进入机体的异物而将其杀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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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免疫调节剂不能替代优质饲料？

综上所述，对调节水产养殖动物的免疫系统机能的物质大多为多糖类物质。免疫调节剂在调节水产养殖动物免疫系统的过程中，将水产养殖动物的免疫系统调节到始终保持正常的水平，从而确保水产养殖动物的免疫系统对从环境中入侵的致病性生物的防御功能，将水产养殖动物的免疫系统保持正常水平以及发挥防御功能的过程中，是需要消耗水产养殖动物体内的能量的。而免疫调节剂是不能为水产养殖动物充分地提供这种能量供给的，水产养殖动物在维持正常免疫机能所需的能量只能从水产养殖动物饵料中获得。

如果养殖业者投喂的是劣质饲料，在越冬期间养殖鱼类体内就会缺乏相应的营养与能量储备，而投喂的免疫调节剂将养殖鱼类的免疫机能调节到正常水平后，为了维持其正常水平，可能还需要另外增加养殖鱼类的营养与能量消耗。因此，在给养殖鱼类投喂劣质饲料的情况下，同时投喂免疫调节剂的话，可能会因为增加了越冬期间鱼体对储备营养和能量的消耗量，最终是养殖业者获得适得其反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