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短短十四个字，有人能从中读出唐玄宗与杨贵妃之间的动人爱情，有人能从中窥得盛唐繁华背后的奢靡腐朽，却少有人能从中体会到君权之下，小人物的艰难与心酸。 作家马伯庸用一颗荔枝打开历史的缝隙，着力描述小人物的生活和他所处的时代，揭示了朝代变迁背后的真正原因。 世人皆知杨贵妃爱吃荔枝，却鲜有人知荔枝如何被送来，《长安的荔枝》这本书讲述的正是这荔枝背后的故事。 01 千古艰难唯做事 本书的主人公李善德原是上林署里的一个监事，一不小心被上司诓骗，成了替贵妃运送新鲜荔枝的“荔枝使”。 众所周知鲜荔枝不易保存，一日色变，两日香变，三日味变，无论从哪里运，都赶不及送到长安，何况岭南离京五千里，就是神仙也没办法！ 面对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李善德几乎绝望，他甚至打算留下放妻书，一死了之。好在好友及时相劝，用老兵在战场上身临绝境之时，拼死一搏，终得以幸存的故事告诉李善德： “既退无可退，不如向前拼死一搏，或许还能博出一点微茫的希望。” 李善德听后大受震动，于是他决定先去岭南实地考察一番。这一考察才发现，运送新鲜荔枝到长安这个问题复杂得惊人，从荔枝品种到储存方式，从转运载具到转运路线，从气候水文到驿站调度，无数变量彼此交错，衍生出恒河沙数的组合可能。 这件事要搞明白，就必须做一次试验。 唐朝三彩骑马驿使俑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于是在李善德没日没夜地辛苦筹划和调度下，几十名骑手，近百马匹带着装满荔枝的双瓷瓮分四路同时出发，不体恤马力，跑到荔枝彻底变质为止。 李善德想知道新鲜荔枝最远可以运到哪里，他也想知道，就算失败，自己究竟倒在距离终点多远的地方。 第一次试验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于是有了第二次、第三次，途中遇猛兽、遇追击、遇死伤皆不敢停，改进一点，还可以改进一点，快一点，还要再快一点。 终于，将岭南荔枝运往长安的路走通了。 如果我们用李善德的视角去审视史书上每一件大事，就会发现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每件事情的完成，背后是无数“李善德”的辛苦奔走。 如此不遗余力地去做一件小事，这种感觉既热血又实在荒唐，正所谓千古艰难唯做事，一事功成“万头秃”。 02 荔枝与国家 贵妃生辰前十日，荔枝从树上到竹筒，从竹筒到马背，从马背到驿站，十里一置，五里一候。 不顾三十亩果园半数尽毁，不顾沿途百姓家无余米，人无遮衫，不顾有多少骑手奔劳涉险、又有多少牧监马匹横死，终是从岭南送进长安，只为贵妃一笑。 也许圣人要的不是荔枝，是博美人一笑；贵妃要的也不是荔枝，是她与圣上的永恒爱恋，卫国公要的更不是荔枝，是借此搜刮的民脂民膏。 可荔枝转运，靡费非小，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上位者只知荔枝鲜难得，却不知驿长为何逃？村庄为何散？百姓为何苦？ 壁画砖《驿使图》 甘肃省博物馆藏 《管子·权修》中云：“取于民有度，用之有止， 国虽小必安；取于民无度，用之不止，国虽大必危。” 圣上没看见的，李善德看见了，他不但看见了，还赌上自己的前途、性命，向卫国公直谏：“荔枝与国家，不知相公心中到底如何权衡，圣人心中，又觉得孰轻孰重？”如此忠言换来的不过是卫国公恼羞成怒的一脚。 长安的沦陷，国家的毁灭，朝代的更替，是红颜祸水？是天命使然？还是无数前提、无数机缘、无数因果导致的必然？ 若天子以众生之苦为念，不以一己之私欲，而养如此之荔枝；若为臣者能秉笔直书，直谏君王而不求明哲保身，若为官者，能体恤百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盛唐何至于日渐衰微。 03 人生一世长如客 李善德用命拼出来的运送之法，有人想占为己有，有人从中作梗，也有人监视、暗杀，各种招数层出不穷，各路牛鬼蛇神横加阻挠，各种官场的弯弯绕绕，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去岭南奔波一场的李善德，终于参透了点官场生存之道，从刚开始的不懂官场之术，不谙修辞之道，最终也懂得和光同尘，雨露均沾，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道理。 ”可李善德突然觉得很荒谬，他依足了规则，却处处碰壁；而有这么一块不在任何官牍里的牌子，却畅行无阻。难道真如杨国忠所说，流程是弱者才要遵循的规矩？” ——《长安的荔枝》 官场的复杂、权利的博弈、各种身不由己、各种苟且隐忍，让李善德发现，越接近成功，身边的朋友就越少，内心也越愧疚，这才发觉违背良心、背叛友谊得来的东西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自己想要的是不过是为官，能为黎民百姓发声；为夫，能与妻子团聚；为友，能信守承诺，仅此而已。 李善德遵从内心，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直面抨击杨国忠，后虽被流放岭南，但这未尝不是另一番内心的圆满。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他虽离开了繁华的长安，却守住了内心的平静，虽失去了加官进爵的机会，却护住了自己所珍视的东西。 运送荔枝一事，始于贵妃一句无心感叹，终于贵妃一声轻笑，没人在意运送荔枝背后的无奈与辛酸。 最是荔枝惹情愁，贵妃嗜荔枝，荔枝养美人，虽自安史之乱后, 唐王朝不复如前，杨贵妃也死于非命。 原来帝王的深情、小人物的悲欢、恒久的爱恋，不过只是一枚长安的荔枝。 来源/我是王昱珩 （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